第04:副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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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06月21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  下一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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怕黑
  陆水德

  小时候的国强没少让父母伤心。第一,他最讨厌读书。父母不指望他在读书这条道路上出人头地,只希望呆在学校有人管住;第二,他有一群全不爱学习却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伙伴。开始是邻居家里丢这缺那,后来是整个村的村民都觉得出现异样。再后来,辐射到外面村庄……为此,父母差点把这熊孩子送别人。他还不知廉耻地到处炫耀:偷鸡这事太容易了,也许你们会问,偷鸡的时候,它会边飞边叫,你想逮住都难。可我能力超强,眼明手快,下手狠准,一旦逮住它,就毫不留情地扭断它的脖子,根本不让它有发声的机会。所以,只有小学文化连父母都讨厌的熊孩子,唯一的出路只能被父亲规划去学木工。

  他的师娘在村子里结下不少冤家,与村民争吵不断。奇怪的是,自从收了这位霸气的徒弟以来,村里喜欢骂街的妇女好像都“改良”了似的,一个个对待师娘彬彬有礼。在学徒的过程中,国强的暴脾气还是时常爆发,有次,他的吃饭工具——长刨子,因为刨花被阻在刨膛里,掏又掏不出,恼羞成怒的他,边掏边把刨花塞进嘴里,嚼着说:叫你不听话,看我怎么吃了你!一个没有灵性的木头形成的刨花,竟成了他发泄的东西。

  结婚后,国强转行开车。有了一定的积蓄后,自己买了半挂。搞运输必须起早贪黑,只要有货,风里来雨里去,从不怕苦怕累。但有一个硬伤制约他多跑,那就是“黑“。一旦天将黑暗,他就计划着必须到一个人多的地方歇息,要不然,他肯定会被夜色吓出一身冷汗。但开货车的司机哪个不是开夜车?原因很简单,那时候,白天超载罚款的地方多得去,一趟运费还不够罚款。该怎么办?他想叫妻子辞职,跟随他跑运输。妻子拗不过怕黑的老公,支持了他的事业。

  从此,凡是夜里需要检查轮胎或加水什么的,老婆责无旁贷的跳下车,消失在黑暗里。国强则关紧车门,躲在驾驶室里,等着老婆回来。这事后来被他周围的人知道后,都忍俊不禁,说,你一个大老爷们,虎狼都不怕,却怕黑,老婆小你10岁,且身材娇小,怎么能忍心叫她去练胆?

  遇到换轮胎的事,他还是迫不得已自己去动手,因为,妻子那双纤细的手不是抡扳手的料啊。但必须是妻子在他的身后,为他打亮,更是为他壮胆。有一次夜里,凉风嗖嗖夹杂着落叶婆娑,神经脆弱的他竟然拧不开一颗螺丝,心急败坏的他随手用扳手敲击自己的脑袋,顿时头破血流。妻子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呆了,边为他包扎边安慰他不要怕,我在身边,在身边……

  上世纪90年代,国强夫妻俩居住在集体宿舍,人多热闹,但就是这么个热闹非凡的地方,到了晚上,还不敢去公共浴室洗澡。他住的宿舍离浴室只有十来米,这么近的地方每次都要妻子守护在男浴室的门口,他才放心。而且,边洗澡边交流,怕老婆“孤独”了他。

  快过年了,妻子先回老家张罗。他回家的那天,由于堵车,到村口的时间已是暮色降临。换成是小孩,不远的路,即使摸也摸到家,可国强就是别具一格,他不敢回家。一定要打电话叫老婆出来接。可是,妻子还在邻居家里帮忙,手上有事走不开,就在电话里跟老公说:“才这么几步路,自己回来吧,你还不知道吧,我们隔壁的,就是以前待你不薄的90岁老大爷,今天他离开人世,现在人手不够,突然走开不好意思的。”说完就再也不理他了。国强听到这个“噩耗”,简直吓呆了,心里暗自责怪妻子,不该在他准备鼓起勇气走夜路的情况下透露这个“鬼消息”,害得他,连路上也不敢站了,慌忙地躲进车里,只想等妻子空的时候,为他照亮回家的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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